“震撼中华民族的词句”——于右任《望乡词》

2003年3月18日,温家宝在当选总理的后一次中外记者招待会上,朗诵了一首诗,并称赞说“这是震撼中华民族的词句”: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天苍苍,野茫茫,
  山之上,国有殇!

这便是于右任先生的《望乡词》(原作是写在日记本上,并没有标题,后人传颂时称为《望大陆》、《望故乡》或《国殇》)。

望乡词手稿

这首词并非泛泛的家国之情,而是深藏了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刻骨铭心的痛。

由于政治原因,大家可能对这个“国民党元老”不太熟悉。但是当年却是全中国响当当的人物。来看看他的简介:

生于1879年,16岁考上秀才,被誉为“西北奇才”

21岁血气方刚想要手刃慈禧

24岁出版诗集《半哭半笑楼草诗》,扉页上是自己披发执刀的照片, 两旁自题:换太平以颈血,爱自由如发妻。

20世纪初的杀马特

1905年,26岁协助创办复旦大学,担任校长的书记(秘书)兼授国文,“复旦”校名就出自他手

27岁结识孙中山并加入同盟会,自此成为反对旧社会、闹革命的核心成员

28岁起先后创办《神州日报》、《民立报》等报刊,其中《民立报》还影响过一个湖南的学生,那个学生叫毛泽东。

33岁时国民政府成立(1912年),被任命为交通部次长(相当于今天的交通部唯一的副部长)

38岁担任陕西总司令一职,亲自扛起枪杆保家卫国

43岁创办上海大学并担任校长

47岁起担任国民政府审计院长、监察院长,后人称其为“中国监察之父”

53岁发起成立草书研究社,创办《草书月刊》(今天他作为书法家的名气大过了其他名头)

于右任书法作品

同年筹备建设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今西北农林科技大学)。除上述几所大学外,还办了一些中小学堂。

70岁时被裹挟到台湾,自此开始了对家乡大陆无穷无尽的思念

85岁病逝台湾,生前曾在日记中写道:“我百年之后,愿葬玉山或阿里山树木多的高处,山要高者,树耍大者,可以时时望大陆。我之故乡是中国大陆”。

于逝世后,台湾许多民众团体发起募捐,在台湾最高山峰玉山之巅为其竖起一座3米高的铜像,面朝大陆。

玉山之巅

纵观他的一生,办报开民智、为民生呼吁;办教育以强国、追随国父闹革命,都是为了国家强盛,为了国民同胞的自由而奋斗。而自己身居高位却两袖清风,清贫一生,只有拳拳赤子之心。

以下文字建议与点开以下音乐链接,边看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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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浑厚深沉的嗓音,配上如哀如泣的曲调,听来让人肝肠寸断。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这是痛彻骨髓的思乡曲。大陆有他的好友,更有他的至亲。1949年于右任被裹挟到台湾,他的结发妻子高仲林和长女于芝秀还留在大陆。即使身困孤岛,于右任仍对高仲林一往情深,晚年对妻子更是倍加思念。1958年,他与高仲林结婚六十周年的金婚纪念日前夕,他一手抚摸着夫人早年为他亲手缝制的布鞋布袜,一手挥毫赋诗一首:“两戒河山一枝箫,凄雨吹断咸阳桥。白头夫妇白头泪,留待金婚第一宵。”这一首《忆内子高仲林》,对妻子如此真挚、浓烈而悲凄的思念,读来令人怆然泪下。而高仲林也一直未离开老宅,因为于老说过要回这离碑林较近的老宅安度晚年,那碑林里还有他捐献的387方石碑等着他去研究。

“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由故乡到大陆,由家到国。

作为清末秀才,熟读中国历史,他深知自己的国家曾经多么辉煌。但又亲历中华民族被异族蹂躏、列强瓜分、军阀割据等屈辱的历史。国家曾这样山河破碎风雨飘摇,一生追随孙中山先生也正是为了致力于祖国统一、民族昌盛。虽然斗转星移,直到1962年,外国列强早已被驱逐出了大陆,但台湾仍孤悬海外处于分裂状态,美国部队长期驻守台湾,这样的国家现状当然是一个辛亥革命老人心中永远的伤痛。此时的于右任已经走近人生的终点,仍看不到两岸统一的曙光,万千感慨,凝聚于心,于是化作诗行喷涌而出,“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国殇”一词出自屈原《九歌·国殇》。“殇”是指死在外面的人无主之鬼,“国殇”是为国家战死者。于右任借“国殇”一词既表述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自己祖国,又寓意自己无法落叶归根,这种伤痛,深入骨髓。

于右任创作《望大陆》采用了屈原创造的“楚辞”的格式,其用意也正是在于“楚辞”的诗歌形式能更切实更充分地表达自己的爱国与思乡的情感。于右任仰慕屈原的爱国情操,他借用屈原的“楚辞体”来表白爱国思乡的情思正是我们常说的爱屋及乌的常理常情的具体表现。

同时,“楚辞体”典雅古朴,与诗人所要表达的深沉的情感也是一致的。尽管全诗明白如话,但却不失凝重庄严。

有一位台湾诗人余光中曾说“我的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指的就是自己文化的根在大陆,在《楚辞》所代表的中华悠久的历史文化中。屈原是一位令人敬佩的爱国诗人,他行走在汩罗江畔,吟出了《离骚》,也唱出了千年万代中华儿女共同的爱国心声。于右任把自己比作“国殇”,捧出的正是一颗为祖国而生为祖国而死的忠魂。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这是仰天的叩问,四顾的茫然,天高地阔,就是不能见到自己的大陆和家乡。归期遥遥,此生是没有希望,山长水阔,何处才能望见故乡?生不能回到大陆与故乡,我死了,那就将我葬在台湾的最高的山峰之巅吧!总有一天台湾会回到大陆的怀抱。如果要等一万年,那就让我的忠魂在那高山之上站立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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